Grandma

外婆-

我的外婆原姓龔,出生於上海.成長於上海
除了冠上林氏的夫姓以外
外婆的名字.講話的口音和性格渾濃都散著一股上海人的氣魄

今晚我來見妳
用我們還有的雙目對視
也許是也許不是
也許也是的最後一次

他們管叫那是安寧病房
願妳能安好地睡去
走過了九十多近一世紀
妳陪過我整輩子
跟妳暫時道別以後
我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想起兒時的兩三事

我不認識外婆的前頭半生
我只知道她念過很多書
後來和外公結婚之後就遷徙台灣
一來就在台北市定下居
怎麼風雨怎麼搬
台北市成了外婆除了出生地以外的唯一一個家
我記得我們一天到晚沒事就回外婆那
外婆家總有絡繹不絕的方城之友
外婆的友人說話都像外婆一樣有著濃濃的外省口音
音調頓挫分明用語咬文來嚼幾字

外婆家曾有過一台大黑鋼琴
我很小的時候看過她閒暇時間雙手敲彈起琴鍵的樣子
外婆喜歡呼喊眾子子孫孫個個都叫做"寶貝兒"
罵人的時候用著十足肺活的音量喊"渾球兒"
外婆總愛穿著一件式的絲綢質印上圖騰花紋的衣服
最多的時間都花在兩隻為基本的電話筒上

我們從小習慣性總在每次見外婆時
親上她兩邊的臉頰
喚聲"婆婆"和再見

外婆一生都不擅做家務一生一向都有旁人做打理
說話吐字豪邁又乾脆

我似乎
有好一段時間
沒有聽到那樣洪如鐘響的聲音了

今晚我向妳用目光對視了些會
妳的眼白呈現厚實的黃色
伴上妳早已骨瘦如材的小小身軀

時光偶一間把我拉回三四歲
我看見多年去世那個有著裹小腳的太婆婆
我只記得好老好老的太婆躺在病床上
好乾也好瘦
背上有著一個一個的窟窿
我記得媽媽說
躺久了
肉壞了
只好挖了開

太婆那些上了藥的傷口
都是黃色的藥水洞
佈滿整個背

黃色黃色的

一下子
我好像我的昨日才像是像夢境
三十年前
好像已經成為上輩子




一出生了就是注定會死亡
我鐵了心都會在當時說下
I love YOU

人生不是灰和黑
而是我們可以選擇怎麼讓它調的有一點色彩

我通常選了紅色
因為
對於人與之間情感的重視
我永遠很難不將之放在我生命中的第一位


Rochu
xxx